夏夜的风裹着空调冷气钻进体育馆，观众席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像闷雷在胸腔炸开。我缩在角落的折叠椅上，手机屏幕泛着幽蓝的光——这是今年最后一天能免费看NBA直播的平台，手指在输入框划拉时沾了汗渍。

第三节还剩46秒，大屏幕里有人纵身跃起，篮球划出完美的抛物线。我听见身后传来粗重的喘息，带着混合着雪碧汽水和薄荷味的热气扑在后颈窝。那人在我的椅背上重重拍了拍：“这球要是进了，我请你喝冰可乐！”

转播画面突然卡成马赛克。我正要去刷新页面，一抬头撞见眼前那张被汗水浸透的脸。他的喉结滚动着，喉管泛着青灰色的血管，像雨后爬满青苔的石阶。体育馆的顶灯把他的轮廓勾勒得极深，鼻翼翕动时带起一缕若有若无的烟草味。

“信号断了。”我听见自己沙哑地说，喉咙干得能磨出火星子。

他转身从包里摸出半瓶威士忌，仰头灌下半瓶。酒精顺着下巴往下淌，一滴一滴砸在深灰色的球衣领口，洇出墨渍般的暗痕。我盯着那片不断扩大晕染，突然想起九月的第一场雨，也是这样无声地浸透水泥地面。

中场休息的铃声响起时，我们已经挤在更衣室外的走廊。他靠在冰柜上，胸前的汗水结成细密的盐粒，在应急灯下闪着冷光。我听见他用一种近得能把耳膜震穿的声音说：“要不要看他们换衣服？”

雨是从第四节开始下的。我们在露天看台找了个顶棚破洞的角落，他的手掌摊开时还带着球鞋底的泥腥味。我问他要不要去医务室擦药，他只是扯了扯嘴角，露出一颗被烟熏得发黄的门牙：“疼的时候最清醒。”

终场哨响的刹那，我们正蜷缩在储物柜夹缝里。体育馆的灯一盏盏熄灭，像掐灭的蜡烛。他的手指绕进我鬓角的发梢，指甲盖划过耳垂时带着细微的刺痛。我说：“这球赛看了两小时，你连名字都没问。”他笑得肩膀发抖：“我叫阿杰，记住了？”

雨停时我们摸黑爬下铁丝网。他的运动裤被刺槐枝剐出豁口，月光漏进裤管，在后腰处投下一道浅浅的光痕。他突然转过身，喉结动了动：“明天9月2号，国产直播还能看吗？”

我盯着他被雨水打湿的后背，听见自己说：“能。”